杜甫有一首詩《飲中八仙歌》,寫了唐代的八個酒仙,其中李白的形象尤為突出。“李白一斗詩百篇,長安市上酒家眠,天子呼來不上船,自稱臣是酒中仙”。酒后的李白豪氣縱橫,狂放不羈,桀驁不馴,傲視王侯。這樣的李白煥發著美的理想光輝,令人仰慕!
李白的生活中時刻有酒相伴。在月下,在花間,在舟中,在亭閣,在顯達得意之時,在困厄郁悶之際,李白無處不在飲酒,無時不在深醉。“但使主人能醉客,不知何處是他鄉”,只要有美酒,只要能暢快痛飲,李白甚至可以“認他鄉為故鄉”。
詩與酒往往是一體的。李白既是詩仙,又是酒仙。酒可以麻醉人,也可以釋放真!
李白的《將進酒》應該是人生與酒的最好闡釋。人高興時要喝酒,“人生得意須盡歡,莫使金樽空對月”;人激憤時要喝酒,“鐘鼓饌玉不足貴,但愿長醉不復醒”;人排遣寂寞時要喝酒,“古來圣賢皆寂寞,唯有飲者留其名”;人郁悶時要喝酒,“五花馬,千金裘,呼爾將出換美酒,與爾同銷萬古愁”。
詩酒同李白結了不解之緣,李白有一首《襄陽歌》:“百年三萬六千日,一日須傾三百杯。遙看漢水鴨頭綠,恰似葡萄初潑醅。此江若變作春酒,壘曲便筑糟丘臺......清風朗月不用一錢買,玉山自倒非人推......”醉意朦朧的李白朝四方看,遠遠看見襄陽城外碧綠的漢水,幻覺中就好象剛釀好的葡萄酒一樣。啊,這漢江若能變作春酒,那么單是用來釀酒的酒曲,便能壘成一座糟丘臺了......忘情于清風之中,放浪于明月之下,酒醉之后,像玉山一樣,倒在風月中,該是何等瀟灑痛快!李白醉酒后,飛揚的神采和無拘無束的風度,讓人領受到了一種精神舒展與解放的樂趣!
醉酒后的李白狂態畢現,疏放不羈,往往產生驚天奇想。“鏟卻君山好,平鋪湘水流”。他竟要鏟平君山,讓湘水浩浩蕩蕩無阻攔地向前奔流。君山是鏟不平的,世路仍是崎嶇難行。李白甚至在醉態之下要“捶碎黃鶴樓”、“倒卻鸚鵡洲”。李白正是借這種奇思狂想來抒發自己的千古愁、萬古憤吧!
李白借酒抒發自己的曠放豪情,表明對不合理的社會人生的藐視。“人生達命豈暇愁,且飲美酒上高樓”(《梁園吟》),何等灑脫!李白用酒向世人表達自己的激烈壯懷、難平孤僨,發泄自己的郁勃不平之氣和抑不住的萬千悲慨。“三杯拂劍舞秋月,忽然高詠涕泗漣”(《玉壺吟》),何等悲愴!李白借酒展示自己裘馬輕狂的青年時代,描述自己恣意行樂的放誕生活。“憶昔洛陽董糟丘,為余天津橋南造酒樓。黃金白璧買歌笑,一醉累月輕王侯”,何等痛快!李白借酒向青天發問、對明月相邀,在對宇宙的遐想中探求人生哲理,在醉意朦朧中顯露自己飄逸浪漫、孤高出塵的形象。“青天有月來幾時?我且停杯一問之”,“舉杯邀明月,對影成三人”,何等瀟灑!李白借酒拋卻塵世的一切瑣屑和得失,忘情于山水,寄心于明月。“且就洞庭賒月色,將船買酒白云邊”,何等逍遙!
沉迷酒的李白當然與善釀酒者交情甚篤。他有一首〈〈哭宣城善釀紀叟〉〉:“紀叟黃泉里,還應釀老春。夜臺無李白,沽酒與何人?”李白癡情的想象:黃泉之下的這位釀酒老人會仍操舊業,但生死殊途,夜臺沒有我李白,你釀好了老春好酒,又將賣給誰呢?雖然這是荒誕癡呆的想法,但卻表明李白與紀叟感情深厚,彼此是難得的知音。
在“一杯一杯復一杯”中,在半醉半醒之間,李白笑傲度過一生,但畢竟是“舉杯銷愁愁更愁”。酒和詩、花和月、山和水,郁結與曠放、失意與孤傲構成了整個李白!